叶新基

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45

【民间记忆计划——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45】

口述人:叶新基(男,1927年出生,广东省河源市和平县彭寨镇寨下村村民)

采访人:叶祖艺(男,1985年出生,农民)

采访时间:2011年10月30日下午

采访地点:叶新基老人卖缸的地方


采访笔记:

叶新基老人,我以前很少接触他,只知道他是卖缸的,而且是在县城卖缸,近两年来不知怎么地把缸卖回到村子里来了。他在村子公路边上的一栋旧房子里卖缸,每天他都像上班一样,八点准时到达,中午十二点多钟就回去做饭吃,两点钟又准时过来,到下午五六点关门回家。我走进他卖缸的房子,找到叶新基老人,说要找他聊聊天,他很爽快就答应了,并坐在我的机子面前。

口述正文

公社化田地又集中

公社化就是这样的,原来那些地主的田,分给那些贫雇农了,耕到谷就有食了,后来公社化时,集中,那些田地又一下集中在一起耕,大家一起割,一起食,开大锅饭,像我们上片,几十户人家才做一个食堂。

一起食食完就冇了

一起耕呢,你也懒我也懒,你不肯做我也不肯做,你骗我我骗你,大家就割到冇,耕到冇,割到有多少的又要集中。那些粮食集中起来一起食,一起食食完就冇了,冇就饿了。公社化就饿得好惨啰,后来又一分开,各家各家耕,才有了好转,原先一起耕有他妈的个屁吃。

食树叶

公家冇食就各人去找了,有钱的就去别处买谷买米买蕃薯片,冇钱的食树叶,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食。

那时饿死好多人

那时饿死好多人,我们楼里就阿幕古他爸,他就是饿到死,新屋里就曾林的大人公(丈夫的父亲),我有一个叔伯阿哥(堂哥或表哥),三十几岁,也饿死了,石街里也有,冇食饿死了。

我和你爹晚上去河里抓鱼

你爹就好得勤,总是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食,我和你爹就去河里照过好多鱼。公社化那个时候,年晚(过年前两三天),过年冇猪杀,冇猪肉卖,我和你爹去河里照鱼。你爹照鱼很精,他那对眼很光。

喝粥水

原先有呀,就食清饭,老人小孩就食清饭,那些劳动力就食蕃薯片,冇米了就食蕃薯片食蕃薯,蕃薯冇了粮所就去弄米煮粥,一百多人在一个饭堂里煮粥食,煮得很稀,跟水一样,那时的人饿到喊不敢。

卖缸换蕃薯片食

我那时就好在和你爹还有阿老国兴他爸去青州卖缸。青州比较有粮食。好在去那里卖缸换蕃薯片,换回来才有食。那边山旮旯比较有粮食,我们这里比较少。

一起耕,大家不肯做就冇食了

田耕到不好,割的谷又少,又一起耕,一起食,一下就食完了。那时要抓集体,是现在各家各家耕田的,那时就集体,大家一起耕,出门干活了,结果聊天的聊天,做活的做活,看来看去的看来看去,东张西望的东张西望,那些懒汉不肯做,那些勤奋的就做,这样就不好吗,后来就冇食了。

有工分也冇谷来分呀

那时的工分,有是有,偷懒的就少,勤快的就多,但再多工分也冇用呀,冇谷来分呀,那时最惨。

(完)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2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