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渡

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21

【民间记忆计划——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21】

口述人:杨  渡(男,1946年出生,云南省凤庆县白云村大坟地寨子村民)

采访人:李新民(女,1988年出生,草场地工作站驻站)

采访时间:2011年1月7日

采访地点:大坟地寨子杨渡家中

采访笔记:

外公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太多,关于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有些我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他和外婆说话的时候特别的凶。现在的外公和以前相比,完全是两个人。采访他的时候说的不怎么多,采访之前他还换了衣服,他说身上穿的太旧了,又脏,他说难看,要换一下衣服,后来换了一件新的,手里端了一杯酒坐在火塘边。外公年轻时候是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没想到老了还是一样。

以前没有更多去了解外公,和他接触的很少,这次回去采访老人,他是其中一个,现在和他坐在一起,真正有一种亲人的感觉,这时的外公和蔼可亲。以前我老远看见他就想躲开,现在想和他在一起聊天,听他说故事。现在才知道他的好多事情,原来他在村里当过保管员,还算是一个小人物。外公是特别喜欢喝酒的那么一个人,每次去他家里手里都是少不了两瓶酒。现在外公外婆在一起生活,现在他们的关系很好,外公很照顾外婆。

他讲到他爸死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从未有过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外公在讲的时候我没有很认真在听,我更多的关注他脸上的内容。以后回来看录像才更多认识了他。

口述正文 

     大集体时我干过:记分员、会计、出纳、保管

大集体时我干生产队记分员、会计、出纳、保管,一脚蹬(一个人干)。哎,大集体过急过怕了,想着想着也可叹,过去犁田坝田厉害成什么呢。现在有六十六岁了,穿、吃、住完全属于自力更生。

     干部来查我的帐

洛党镇来人要来查我的账,我干会计、出纳、保管,人家来查账,如果查出来要老窖(坐牢)两三年。过去我一不贪污,二不挪用,查账的人来了,坐下后,给他们倒水他们都不喝,他们想着我是犯人。后面什么也查不出来,粮食一斤也不差,钱一分也不差。后来他们又和我讲讲笑(说话和缓)。那个时候查出来是要判刑呢,要判三年呢。那个时候整个白云村我们大坟地是最穷。

     吃食堂我爹饿死了

大集体吃食堂,吃火草,吃甘蔗渣,吃山药,吃食堂时候不够吃就硬饿,硬熬。就是伙食团下放迟了,如果伙食团再下放早点,现在还会活着好多人呢。

我爹是生生饿死的,他死的时候是56岁,在伙食团生生那样就饿死了,过去是哪样都不有。一天吃三小两米呀,我爹一顿只得吃一两五米,他个头是很大。

我爹死时候我在城里念书,我爹死时候是吃伙食团,死下来是人一个都不有,第二天请了几个人,在食堂定了几碗饭,这样就给埋了。树木板子(棺材)都不有,我哥去和别人家借,埋了后都不通知我。

(完)

原载:草场地工作站《民间记忆计划》(读取时间:2012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