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略去大饥荒的死亡人数，探讨一下其中人为部分的原因。如果说当时的领
导人没有理论，那成问题。他们很多人都有文化，学了马克思，还有一些苏联的
经验。如果说他们没有讨论和酝酿，那也成问题，起码毛刘等中央大员还是讨论
了不少次的，也派了些人下去调查。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俺看可能出在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地方，就是忽略了实验这一步。这个对于
搞科学或者工程的人来说是很自然的。任何理论，无论他看起来多么正确，都要
经过实验加以确证。比如说亩产多少斤，不能听某人一句话，要实际种块地看看。
人民公社在实际上是否能体现一大二公的优越性，不妨在全国以政府出钱，农民
投标，找到愿意当这小白鼠的，实验一下。几个农民能否炼出钢来，也是一个简
单的实验就可以下结论的事。假如中央的领导能象邓小平那样，在深圳搞个实验
田，然后逐步推广，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糟糕。

　　所谓魔鬼都在细节中。实际情况的复杂，有时候简直是很难预料的。俺曾经
在国外参加一项科学工作，提出一个创新，在俺看来，这个创新是多快好省，符
合大跃进的标准。而且特别简单明了，只要把目前正在进行的工作计划略做调整，
再投入6个研究人月就行。俺把管事的各位大员请来，三两句说出想法。然后期
待的热烈掌声。但是，出现的是可怕的沉默。长期沉默之后唯一的一个发言是3
个字，不可行。

　　后来的实践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俺的主意并不错，因为这件事按照他们的方案干了一遍，结果达不到要求。
又重新申请拨款，用俺的方法重干一遍，超过了要求。但是俺对时间的估计错误，
这事足耗了36个人月才干完。如果当时改变方案，我们就会耽误工期，因此，当
时他们枪毙俺的主意是正确的。可见即使是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想法，也完全可
能因为实施中的某些看来很小的问题而破产。

　　对中国社会做那么大的改造，不经任何实验，完全靠拍脑袋，是中共进城赶
考的一次重大失败。这失败，很大程度上是他们缺乏科学和工程方面的素养造成
的。

　　为了汲取这个教训，俺希望将来中国有真正宪法的时候，写上一条 ‘一切
重大政策，必须首先经过实验。’ 
原载 《新观察论坛》January 07, 2002 14: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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